闡示「大圓融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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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○○八年七月十七日
講於中國.雲南.香格里拉

開示及校訂:林鈺堂上師
筆錄:弟子綿延


上師:今天是十五,那,我們做了很多法務啊。那你們希望說,我晚上的時候呢,講一個東西呢,就是說,來講,因為是十五,就講「大圓融」了。那,「大圓融」這個觀念是我後來慢慢提出來的,因為,我是為什麼要提這個觀念出來?因為我們佛法喔,根本上佛、菩薩證到的地方,不是話可以講清楚的。但是呢,祂覺得眾生都是同體,要每一個都想要救,每一個都要使他能夠徹底解脫。但是他程度那麼不一樣呢,其實是最簡單的事,也沒有辦法讓他了解。因為他基本上就是說,都是環境、社會、文化的產物,很多偏見在啦。那偏見的根本的地方是因為,以「自己」為中心了。

所以,以自己為中心看事情呢,他不能了解說,如果沒有這個「以自己為中心」的看法的時候,本來是什麼樣子,他沒有辦法了解。那,因此他有很多痛苦啊,因為他覺得說應該怎麼樣,或者怎麼樣才對啊,什麼。可是環境啊、世界啊、什麼,一切的演變沒有要照你想的嘛;那怎麼辦?那釋迦牟尼佛,祂要跟他——其實只要講清楚說,所有你的想法,你要是能不受它控制,那本來是沒有事情的;因為沒有一定的道理,沒有說一定怎麼樣。你以為一定要怎麼樣才對的時候,其實已經都是一方面的見解,因為你從不同的文化來比較、不同的社會來比較,你就知道了。這一種社會以它的價值來判斷別人說,你們怎麼樣、怎麼樣……;那邊覺得,喔,你們怎麼樣、怎麼樣……;大家都覺得「你」很不對,喔。

那,這個不用深入去講了,就是情況是很難出來的。所以,祂為了救不同的人呢,祂就只好,哦,有的能懂這一點,祂跟他講這一點;有的能懂那一點,祂跟他講那一點。那講了呢,他有的只能做到這裡,有的只能做到那裡。你也不可能說,道理是這樣、這樣、這樣……,然後你就要一步一步都跟我做;不可能嘛!他走到哪裡,他又怎麼樣去了;他走到哪裡,他又怎麼樣去了。所以整個事情很難的裡面呢,佛、菩薩慈悲無限呢,就什麼時候遇到什麼人,講一些什麼;就是說能夠幫他開闊一點,減少一點執著,那就是當時有用的東西囉。那,因為又是要對很多、很多的人講呢,所以即使是不同層次的,祂也是要用抽象的去講了,理論啊,所以傳下來呢,有些是理論囉,有些是修法囉。修法是因為理論講了以後,他沒有修法,他(對於)理論跟真實的生活,還有他的心態,要怎麼樣能夠配合,也是不知道。所以就是說太複雜、太困難呢,它就演變出我們佛法有這麼多理論、這麼多修法。

那,在這樣的情況下呢,慢慢有人為了保持給後代的人囉,他又得去整理了。整理起來,變成說,哦,這樣的話,是一個理想的階梯囉。就是說你這樣一步一步修的話,那麼,你從一個原來在苦惱裡面的世間的人,你可以慢慢、慢慢——要是你先懂什麼,再怎麼修;做到什麼程度,你再怎麼樣——這樣子把你編出來,就好像一個「空中樓閣」造出來了。你這一步一步爬上去,爬到最上面,你就是叫做所謂的「佛」。就是說,原來的那些偏執裡面的問題啊,還有你自己的那些心態啊、什麼,可以從那些裡面都出來了,你就變成沒有問題了。其實沒有問題,只是回到原來沒有世間的染污的時候的情況而已。所以呢,我們的法裡面呢,一方面講得很多;又說,喔,佛沒有講過一句話。因為祂也知道說,這些是方便指導你,不要你去執著這些,又變成新的一套了——以前的籠子裡出來,又進一個新的籠子;這樣也還是錯的。但是,為什麼會變成新的籠子?還是因為變成你又去執了!你又去執著教法,認為這樣才是對的;又是一套出來了。但是沒有這套教法呢,又不知道怎麼把你帶出來,所以不得已,非要用話來講。

那麼,這一方面的呢,就是我們平常說的「道次第」的東西囉。那道次第的東西呢,淺的地方呢,我們還比較容易了解;跟你講一般的,說有苦啊、人身難得啊、無常啊,所以要修啊、什麼;這些還容易。你要是道次第講得很深的地方,其實嚴格講,就是說,天知道!誰知道說,怎麼樣才是合哪裡?有的人說,噢,我是第幾地、第幾地了……。其實沒有人知道!喔,你只是拿一套理論來套自己,說,噢,我認為怎麼樣、我認為怎麼樣、我認為怎麼樣……。知道嗎?所以有些呢,又要避免這種問題呢,祂就說,本來是——就是說遠離世間這一套的;那佛法講的這些,也是利用世間的觀念慢慢創造一套出來,來平衡嘛,來把你引導的。那麼他說,本來應該是不需要這些的;佛、菩薩要帶你去到、回到原來的情況,是沒有這些東西的。那麼,所以就有什麼呢?就有所謂「大圓滿」這種見解了。

「大手印」、「大圓滿」這一類的,基本上它就是禪宗啊!這一類基本上它就是說,我們不再去搞這些零零碎碎的,還要記你一大堆,一大本書,然後又解釋一大堆;然後背了好幾年,還不知道怎麼用啊、什麼;有沒有?祂說,這些不要了;我們就是要最直接的——成佛是怎麼樣?進入無限一體,本來清淨;我們就是要在這上面修了。它有這種。那這個呢,完全不靠這些什麼特別法啊、什麼講的。可是這些呢,也不是說,聽起來這麼簡單,我們就都修這個好了。為什麼這些都算是高法?因為你要真的做到那樣,你比方說禪宗,它的方法就是說,哪裡有個師父,我去拜訪了。但是你想,這個一拜訪,就是什麼都放下了嘛!路上可能命也丟了嘛;有沒有?有那麼容易嗎?幾個做得到?他真正做到那個地步的人,他才有可能喔,說去試這個說,回到本來什麼樣子。你什麼都還沒有丟的,禪宗再多書給你,再什麼……,沒有用的啦!就是說你要回到本來那個的話,你要能丟這麼多,你才有可能。(弟子:那個過程也是一個方法。)對啦!但是,就是說,整個那個禪宗的,你要了解說,他是要說,喔,我們那些都不要的時候,你本人也要真的做到已經都不要了,你才有可能嘛!

那,密宗它講說「大手印」,大手印它是說直接我們來證入法身是怎麼樣;你想,有那麼容易嗎?你這個人,所有這些它前面講的東西,你都沒有修過,你沒有放得夠、沒有深入,你有可能嗎?不可能的。所以,所謂說最後這些法呢,聽起來說高法,什麼、什麼,問題是在於說,我們絕大多數沒有到那個地方可以去試嘛!你只是以為說,哦,我讀讀書,他講這幾句話,喔,我記住這樣,我就是怎麼樣、怎麼樣……。都不是;離太遠了,還是在「自己」裡面。

那,來到最後,甚至它一個叫「大圓滿」的。大圓滿,它是見解更透徹了。它說本來沒有事嘛、本來清淨嘛、本來無限一體嘛!所以呢,真的了解這一點的話,何必修呢?何必學呢?何必證呢?什麼都不用!現在就是沒有問題。但是,哪一個能做到現在就是沒有問題呢?他都覺得問題很多呀!我明明看到有這麼多的事情,明明這麼多事情在困擾著我,你要叫我怎麼樣說,本來沒有事情?所以,那個見喔,不是只是講這樣子而已,而是那個人真正進入到他看說沒有問題;這點就是非常難;這才是真的大圓滿。不是說人家跟你講一些,喔,蓮師有一些,你把那個背來背去、背來背去,這樣叫「大圓滿」;那個還不是。真正大圓滿就是,那個人他硬是看不到問題啊!別人看,欸,你不是跟人家一樣嗎?這裡有這個問題、那裡有那個問題,什麼、什麼……。可是,那個人心已經那麼解脫,別人惹他,他沒有惹人啊,他沒有被惹到啊!喔,那你想,幾個能做到?

所以就是說,整個佛法,你要了解的話,就是說有這麼極端吶!啊,這麼極端,實際上它差距太大、太大。那我們一般人來講,你當然只能從這個階梯的,這樣一步一步來嘛;對不對?這裡面你都還沒有很真心學多少;有沒有?你在那裡東跑西跑、什麼;你要怎麼辦?所以呢,而且你的命也不知道剩幾天,你有多少精力?你的資質夠學這麼多嗎?有沒有?所以整個東西就是說,你要是都這樣看到的時候,你還肯這樣學一學的時候喔,就已經是說——怎麼講?蠻有智慧啦!蠻有智慧。就是明明這個東西,可是因為你也了解說世間的事情也是沒有誰跟你保證一定怎麼樣;還不是無常!還不是不知道剩多少時間;也不知道說,做這個會不會成功、做那個會不會成功,做下去又變怎麼樣;沒有人知道嘛!而在這裡面你選了說,這條路可能讓你身心比較安寧啊,最後有希望解脫啊;那麼,這種地方是一種智慧啦——哪一個人,到什麼時候來選這個路。

那,這樣講了以後呢,就要來講說什麼叫「大圓融」。「大圓融」是,我的意思就是說,我們真正那個最高的,幾個能夠從那裡看哪?沒有嘛!真的,其實是沒有到那裡。那,所以呢,我們一般是從一步一步來學嘛!你在一步一步學的過程中,會發生什麼問題?你老是被你那一步綁住了嘛;有沒有?一般就是這樣。因為你習慣了就是抓、抓,而且你的環境、你的想法、什麼,都是很有限的;所以結果呢,你真的就是照它講的三大阿僧衹劫,你慢慢去爬吧!因為你要這一步爬到上一步,真的很不容易;因為,這邊也是框框,上面只是大一點的框框;這樣你很慢、很慢,很難、很難。

所以,我的所謂「大圓融」的方法是說,你不要忘記,所有你在這個「空中樓閣」裡面,想要往上走啊——佛法這個道次第階梯,你在走的時候,你隨時要是能夠提醒說,最後是怎麼樣。為什麼隨時要提醒最後是怎麼樣?不然,你要走哪裡去嘛?你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,那個方向、目標在哪裡。你搞來搞去,還是習慣了那個個人範圍;有沒有?非常、非常小。每個人都在那裡說,喔,功德不可以迴向喲!因為這個一分散了,那自己都不能解脫;怎麼辦?想法都是被原來的那種個人有限的想法綁住,所以都搞錯。肯信說做善事呢,但是功德要自己的,就是這麼困難。所以要教你了,所謂的那個「大圓融」,隨時提醒你,你在每一個階梯修的時候,都要配合那個「果位」去看。你要是能有「果位」的那個的喔,那你就容易;甚至說不定就在第一步,你就已經有希望進去最後的,都說不一定。所以我就——但是一般人習慣的是這個階梯啊!所以我發現說,我這一輩子在做什麼事情,我就是,等於說講來講去呢,我把每一個次第的法,我都有講入了說,如果從無限的一體、本來清淨,這樣來看的話,這一個觀念是怎麼樣的。所以你看我的東西,就是這樣子。

像「六度」,我先跟你講傳統的修法,然後我跟你講說,從無限的一體看,這個「六度」又不一樣了;有沒有?那,詳細我現在也不是會記得什麼,中文的,我講了,英文,我又寫了。然後,你說密宗的很高的法,那是佛、菩薩要我寫的,感應出來,所以就寫那個什麼「六法」,大圓融的那個六法——〈那洛六法〉、什麼,那一類的。那,然後像那個什麼——通常講〈心經〉的啦,就是容易偏於說無啊、空啊,這一類的,然後又很難實修的。那,我就提出來說,真正要在生活裡不妨有,你只要能包容,你最後能達到的,還是一樣的。就等於把以前偏智慧的,弄出來一個有慈悲這邊的,又容易實修的。那麼,這個呢,如果用對立的來講,這等於就是說把智悲兩邊已經講了,就是講完了。然後,我後來又寫一個〈大圓融心旨〉,就等於說,你如果要圓融的時候,要怎麼樣。而且我很多作品,就是告訴你說,比方說慈、悲、喜、捨,你要怎麼樣;你要了解,就是說這其實只是一個有情呀!慈、悲、喜、捨,不管你怎麼樣講,只是哪一方面來考慮它而已。你真正還是要能夠分不出來的,那個才是真的東西;你如果還在分這個是慈、這個是悲、什麼,你還沒有真的懂這個事情。

我都是從實際上來講,所以就——然後我近來有跟你們講「五智」、「四悲」、什麼;有沒有?都是要懂得圓融啊!真正的那個都是講不清楚的,都是沒有辦法講;講的時候只是分析,讓你了解它有很多層面。但是一在實際上,修證啊、生活裡面啊,都是講不出來的,都是整個投入的。那個東西才是真的,就離開了觀念的束縛了——觀念的束縛都是分裂嘛。而且就是,你一有觀念的束縛,就把你綁住嘛!你這個念頭、那個念頭,就使你離開現實;然後總是被這些念頭把你綁住啊,讓你痛苦啊,什麼;有沒有?

弟子:就像師父講的,我們個人分析這樣來講的話,我們平常在體會,有時候,就次第來講的話,我們有時候體會都還不是那麼深啊!更何況是說這個。

上師:對、對、對、對!更難講到說圓融。特別是今天誰在講說,那日常生活裡面有沒有辦法大圓融?是有啊!那個是什麼?就是你時時刻刻,你心能不能是「無限一體」,那一點。你如果心能夠開到那一點的時候,生活裡面也就是大圓融,不一定說只是佛法的階梯裡面大圓融,其實是任何裡面都有大圓融。

弟子:那,生活裡面怎麼樣無限一體?

上師:可是這個東西不是忽然到的;就是你平常常常記得這個,那麼修法呢,也都是修那個「法界觀」啊,什麼,慢慢你的心闊了,然後你生活裡自然地、慢慢地……。你看,你們跟在我身邊,最好的好處就是什麼?你隨便講一個什麼,我跟你講出說,你這裡有自限的地方。我隨便跟你講一句話喔,我很有分寸的、我很仔細的,我到哪一點,就是說不會裡面有「我執」喔!所以我可以跟你開玩笑,什麼、什麼、什麼……。可是你注意去聽,我講的話,雅而不俗;有沒有?不是那種的。所以,就是在教你怎麼樣是活的。隨便一個事情來,我都是當場的反應,我沒有準備的啊!我不是說已經想好人家要問什麼,根本沒有嘛!你們說講一個題目,也都是當時——拿來就講的;你們真正要學的是這一點哪。但是,這一點不是忽然可以學到;當然囉!你就慢慢囉,你薰染、薰染嘛!你在身邊,你看到說,哦,遇到事,他怎麼樣做,怎麼樣處理,怎麼樣、怎麼樣……;慢慢從你自己的有限裡面,慢慢去體會說,哪裡是自己綁自己,從那裡面出來。所以,也不可能一下子啦!

弟子:榮風師兄,去年開始跟我開始接觸的機會比較多了;他說,你去年皈依了,然後跟上師又出來了,你到底是學上師什麼東西?我就跟他講,其實我學不到什麼東西,就是上師講的,很多比較高深的理論;各方面來講,我又不精進,然後有時候自己看了,又忘了。可是有一點,就是像上師講的這樣子,我跟上師出來,隨時隨地能夠受到薰染;欸,這個雖然自己笨,可是看到上師這麼做,欸,很好哎!欸,很歡喜哎!那一點一滴,覺得說一年來,我覺得說真的是受益不淺、真的是受益不淺!

上師:嗯!所以,大圓融就是講這些啦!就是讓你了解說,為什麼有這個觀念。那麼這個觀念,就是說不管你在哪一個階段,你要是能提醒那個無限的一體、本來清淨的話,那麼,你這個修法會整個不一樣,日久天長,會很不一樣,而且你不會走錯路去。

弟子:常常會忘記欸!而且,就某一樣事情的話,幾乎都忘記了;釘在那裡,就死了。

上師:對、對、對!那就比較常去看我那些詩啊、什麼,因為花的時間不多嘛!但是,不管哪一篇,你都發現說,欸,裡面有指到你的痛處,而且呢,有指出解脫的路。我的不會說只是講你,講你有什麼用?又沒有讓你出來。最後一句一定是告訴你,怎麼樣子你出來;所以這個是特點喔。我們不能不負責任,只是說你罵人,那,罵人沒有用嘛;罵人的意義——而且我都避免說針對哪一個;沒有意思。我為什麼要跟哪個人怎麼樣?那個是——就是要寫成都是道理啦;大家都遇到這個,就說這個道理。人都會遇到事,道理是這樣啊!你道理對,你就出來了;道理不對,你就下去了。所以,講來講去,就是那一個。然後,那一個要濃縮來講,就是了解最後是無限一體、本來清淨。那麼,但是,那個不是一時可以進去啊!那麼,我們這一路要怎麼樣,有個燈帶我們走,就叫「菩提心」嘛!「菩提心」的意思,就是你要想說,一切都有苦,然後一切都要達到那個,那麼這樣修,就沒有「我執」了嘛!

然後,誰跟你保證一切遭遇都是照你想的?都是不照你想的!這裡面,你怎麼樣從困難裡面出來?還是「菩提心」嘛!你有菩提心,那麼,不管你東修、西修,什麼遭遇,將來你有解脫啊!離開菩提心,誰也沒有辦法。那麼我這種講法,你看,也沒有「人、我」問題了,沒有說你一定是師父,或甚麼樣了。你只要有菩提心,換師父也沒有關係啊!也沒有人叫你一定要怎麼樣啊!對不對?這樣是很安全啦。但是,這個難的地方是因為,人都是執著、都是什麼——噢!我們希望怎麼樣、我們要怎麼樣。就是佛法也是這樣,要個團體、要個什麼、要個什麼,搞了一大堆,結果裡面又是人事。要避免這種,喔;就是說純粹的。但是,這東西有個什麼好處?你要是搞對了,真正的是這樣子——菩提心、無限的一體、什麼,的話,佛、菩薩是一路照顧。什麼事情——你看,我們一天裡面什麼都恰好:恰好早半個鐘頭去,能夠在那裡做什麼、做什麼;恰好怎麼樣、恰好怎麼樣,真的是這樣子;我們不知道啊!我們哪裡知道咧?

弟子:佛、菩薩的安排。

上師:對!

弟子:可是,像我們從小開始就為了生存,就是一個小嬰兒,就開始為生存在活動,然後在這個環境一直活了下來;實在——在生存以及它所衍生出來的所有問題,實在很難去,這個架構、這個架構已經建立得很完全了,實在是很難出來。

上師:對、對、對!而且你已經習慣在這裡面怎麼樣得到利益,避免困難。

弟子:已經形成的一套架構,而且自己覺得說有用。但是,由這個架構出來的無限的煩惱,我們又不會去考慮它;只是想說,哎,我抓住這個是有用的。然後……

上師:而這裡面最大的問題,就是說,結果就是把你綁住而已,你被你的一套綁住了。所以就不可能有任何——而且這一套是一定有問題的,遲早會出問題的。所以厲害就是了解說,不能再那樣了。真正的這個佛法這一套呢,才有可能將來喔,自己安穩,而且幫助到別人。

弟子:上師啊,能不能講一下,或者舉一個例子,在生活中怎麼樣大圓融呢?

上師:哦,但是這個東西喔,不要想說是這樣學到的;為什麼?因為它這個東西是,最後是無限吶。你以為有個樣子、什麼,你都在抓啊!不是可以抓的;它這是活的,就是你靠「薰染」了。跟你這樣講,你在場,旁邊看說,哦,師父這樣反應、師父那樣反應啊。你,像通透說,喔,我聽兩次了,換我來講。他講的時候,就是不能講得像我講的那麼好。那我再講一次,那時候他就學到說,整個的過程裡面是怎麼樣。本來想說「淵修」嘛,就「通徹」!「通徹」,我馬上想到說,可能只是徹底,還是有底,就不行,所以才變「通透」。這樣整個過程要講,人家才真的了解為什麼叫「通透」。哎,一到通透,你看我們,你說融入生活嘛!噢,我就變成說:「大便通透不通透?」(眾笑)就變成這樣子了。然後呢,他要去上個廁所,我就說:「喔,入方便之門,達通透之實。」欸,一語雙關啊!也是生活,也是修法;有沒有?可是這個都不是我先有——已經知道這個要給這個人講啊!都是遇到了,自然的反應。

所以,你就是要知道,不是可以學的,你也不要想去——一抄,你就死了。不是要跟師父一樣,而是要變成活的;活的裡面呢,就是我為什麼——我隨便講一個話、我用字,就是差一點;你就是有問題,我就沒有問題;慢慢就學這種東西。我為什麼可以恰好、恰好、恰好?這不是一天、兩天的事。我也是很努力——佛法裡面做這麼久、這麼久;讀那麼多,又寫、又寫……;又修、又修……;又幫助別人。幫助別人裡面,又學到了;有沒有?你替人家祈禱、什麼,他們跟你講很多問題,我就變成要處理很多問題;我要開導他,怎麼樣、怎麼樣、怎麼樣……。所以,你不要想說,一天你怎麼樣。你慢慢去學,你慢慢變成那樣子。啊,我能夠教人家,也是靠很多經驗嘛!處理過人家的問題,知道說有這一類的事情,該怎麼樣,那下面一個就得利更多了;有沒有?然後,我們做不到的地方,就是佛、菩薩了;佛、菩薩在做啊!我們根本沒辦法;我們人太有限了。

弟子:那麼,我們修密宗的,要成佛,是不是要達到那個「大圓滿」、「大手印」的那個程度?

上師:那些都只是說,在跟你講說,怎麼樣子進入佛的無限一體、本來清淨,這樣而已。但是,那個東西就是,你要是什麼都馬上都完全丟得開,有可能也許哪一天你忽然碰到。你如果沒有的時候,你就非得照平常那個,慢慢去修啊!

弟子:那,師父的意思,是不是,是說,我們隨時必須記住這個方向,但是在細節裡面,又不能隨時抓住這個東西的?

上師:不是!細節裡面就是說,你的指導方針就是「菩提心」啦!你要想說,怎麼樣子不再是自己的事情,而是說,怎麼樣做,接近說,是為利益一切眾生,往那邊走;這樣子。這樣子去檢討你整個的這個架構;有沒有?你原來的想法、你的安排,是出於你嘛——你或者你的家庭,或者你的……,都是以「我」為中心。但是這個裡面,你要知道說,這個等於是一個夢想;因為你希望的,不一定會照你想的走嘛!太多不可知嘛,太多無可控制嘛!所以反過來想,換過來說,喔,我剩下的時間有限了嘛,那個是清明、有精力的時間也更有限,那麼這些時間,我來試試說,做一些從佛法那邊看,有益的事;這樣慢慢改。自己去體會啦,體會說哪一邊比較好。這是實在的話啦!

弟子:那麼意思說,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,我們時時刻刻都要想到說,一切都是無限一體、一切都是本來清淨的,是嗎?

上師:對,對!你的考慮儘量往這邊去;這邊去,來決定說,你怎麼樣做比較對,就會很有幫助。然後,不知道怎麼做的時候,你就在修法上,你都是修說,一切同時在修啊!迴向一切啊!這樣以後就不一樣了。

弟子:可是,一切本來都是一體的、一切都是清淨的,這個觀念很抽象的。假如日常生活裡面的點點滴滴,那個又是跟一切一體……

上師:那個抽象喔,你要變成怎麼可以修的呢?頭一個,不要管那麼多;就是不要批評、計較,因為這些沒有用嘛!浪費嘛!你怎麼講?人家世界照它要的在走呀!你為什麼把心神花在——好像你是最知道的,你可以有資格講人家高低、什麼,都是浪費時間,沒有看到自己同樣是很渺小,很沒有什麼。所以,那個一放,後面就容易了。先不要去管別人啊,跟人家比啊,什麼、什麼,都是自己不了解說,自己在浪費時間啦!沒有看到說,自己有什麼資格批評誰,或決定什麼?我們人看不到自己的——很微小、很微渺,不值得去這樣子。任何時候你說,噢,我怎麼樣、怎麼樣……,那時候就要退一步想了;那是我執喔!

然後,這裡面呢,又換句話來講,實修上來講,說實修,就是實際上到什麼程度,那個來講的話,也都不要管這些,都是空話;因為講過了,你還要去計劃,也是糟糕;不是這樣。真正就是什麼?簡單的修法喔,念佛、拜佛喔、什麼,努力做;四加行,努力做。為什麼這樣講?因為你修了的話,你會知道說,真的有那個淨罪的那個事情;有沒有?我們人有業障、有罪業啊、什麼。一方面真的有那個;另一方面就是說,你還不能達到「無念」喔,你什麼都談不上;你的心是亂的。你一定要修到說,自然無念,那後面才就比較安穩了;你知道嗎?所以,要努力的東西其實是很多,所以我都說念佛、拜佛;因為一般人來講,他又那麼忙,又那麼累,時間又那麼少,什麼、什麼……,啊喲!念佛裡面可以學到的,你都不一定這一輩子做得完、做得到啦;是不是?就是看不到的這個路裡面,可以藉這個達到的,你不一定走得到啊!你一個念佛都念不完。但是一般不曉得嘛,他沒有進去過嘛,他哪裡知道這個裡面那麼深?真正講,都不要花招;念佛、拜佛。普通人哪,沒時間啦!沒有那個精力、沒有那個時間;真的!你不要管別的,念佛、拜佛,念佛、拜佛;那你以後就會知道了。我完全投入的人,念十幾年才到的東西,你一輩子不一定能到啊!知道嗎?

好了,這樣講就很圓滿囉,這個題目啊!因為不會讓你覺得,講完還是不知道要做什麼。你知道說基本,你就是不要以為你可以去管什麼了啦;什麼事你都管不了。你念佛、拜佛,念到身心解脫喔,然後自然無念,已經不得了了、已經不得了了。然後,以菩提心為止點,就是說你不要想說:「只要我怎麼樣」,那才是真地修,才可能無念呀!你還有想說:「我怎麼樣、我怎麼樣」,你怎麼樣無念啊?

弟子:上師,還有一點啊,陽明山那個曾老師那邊,以前比較有空的時候,常常去他那邊嘛。他有時候跟我講這個問題,他說念佛,可是念到最後,念佛的那個念頭最難破。跟我講這個話,不知道什麼意思?

上師:那是因為他還有執啊、他還有執啊!他還有一個念頭說:「我要念佛」。就是念得還不夠純粹。

弟子:他說那個念啊,很頑強,非常頑強,很難破啊!

上師:但是不要緊,不要緊!再念、再念,它自己會解的。那個是因為——所以這裡,講到這裡,我不是要批評誰啦!我是要跟你講那個實在的、困難的地方。因為他的生活沒有說,他雖然已經做到很深修喔,沒有做到說完全投入為眾,他還是自己的家裡、自己的環境、自己的……,所以就很難出來;重點在這種地方。因為這種東西,一點一滴都沒有辦法騙人、騙自己;對不對?你有真的完全投入,跟沒有,硬是有那個差別;那裡就會有那個關,你破不掉。所以是一定要一致的啦!生活也是這樣,才有可能。你如果還是說,我雖然這邊很努力,我這個一定也要顧到,這就是會有這個問題。

弟子:有點感覺啦!

上師:對啦!問題出在這裡。但是,沒有關係囉!因為真正修成功,不一定是一輩子嘛!這一輩子到這裡,下輩子,有個好基礎,下輩子再努力嘛!

弟子:有個問題跟大圓融比較沒有關係的喔。不知道喔……

上師:都可以講啊!都可以講。

弟子:就是說,我目前跟虹福發生的這個,目前就是現實的問題啦,就是吃素;還有初一、十五,我們不要講說吃葷啦,就是執著說一定要吃素;還有就是說,出來,或者方便吃、隨便吃,然後對這些吃的東西,沒有一個分別心。我覺得說,目前在現實的情況裡面很難做到。因為我常常在外面跑,逼不得已,我就逼得說隨意吃,但是我這個是因為生活所逼。比如說,我要請一桌客人哪,我總不能說我吃兩碟素,或者請他吃素;這個事情不能辦嘛!所以我逼得就是,逼得大家稍微有個折衷,不要說圓融,就是有個折衷。所以說,我在吃素,我也不會很強求;那,有葷的,比如說我聞到了,或者誰在吃,或者我吃的,或者怎麼樣,我不會覺得心裡有什麼罣礙。但是虹福,因為她從一出生的時候,她就是吃得很清淡的人,除了說那個生育小孩、養育小孩,一個階段大概三、五年,那個階段裡面,葷的吃得比較正常,其他的時間,她好像都是趨於清淡。甚至於現在這個分別心更不得了,聞到這個一絲絲葷的,她就是討厭,有這個表情。那我想,既然大地生養萬物,然後這個一切又是那麼的因緣合和,都是在一起的;你去強求一定要吃素,然後就是不吃葷,然後甚至覺得吃葷的討厭。甚至覺得說,哎!你在放生,那你怎麼還在吃葷?甚至這個分別心非常的強烈。那,因為我懂得不多啦,我只求說,上師能不能為我這個問題,我現在這個思維喔,如何去讓它有一個安穩?就是這樣子。

上師:那個是這樣喔!通常的東西就是這樣子,就是說,不同的發心喔,有時候可能做的同樣的事情。換過來就是說,一個表面的行為呢,他的動機可以是完全不一樣的。所以呢,你如果只在從行為上來計較的話,有時候你就很容易誤會別人。這個在放生這個問題上講,就是什麼?就是說,你一看到吃葷的,你就一定認為他不好,那個就是太把事情簡單化了。你沒有想到,它背後種種因素很多嘛!不是那麼簡單。那,而且很多人,他所有做的事情,根本他身不由己嘛;你自己也是身不由己,你怎麼能夠強求他怎麼樣呢?我們如果真的說要修行,只能說,哦,我體會到說牠也跟我一樣有情,我不忍心見牠被殺,所以也不忍心吃牠的肉,所以我們要選吃素做為修慈悲;那是可以的——這樣的思路沒有錯。但是,你不能說,你如果不吃素,你一定沒有慈悲。不對;為什麼?頭一個,釋迦牟尼佛的時候,他們托缽囉;托缽,人家給什麼,吃什麼——南傳到現在還是這個樣子。他甚至沒有辦法問說,是你殺的嗎?是不是什麼的?然後他那以前有開許,比方說,鳥掉下來,死掉了;天然死的,你為什麼不能利用?有沒有?自然死的啊!是可以吃的。說酒,酒不可以喝,做藥的時候如果需要加進去,也是可以喝啊!就是說,事情沒有那麼單純說,只是一個吃素、不吃素;種種因緣的。

那麼,而且呢,你說,我們這幾個人認為說吃葷不好,或者殺生不好,你這幾個願意放生、願意吃素,你沒有辦法影響全世界啊!有沒有?世界有「共業」在嘛!他大部分的人要吃啊。所以市場是,已經被殺的是不可勝數;那麼你那個地方,你拿來吃,沒有事的;那個不是「個業」啊!你不要說,噢,都是因為你吃,所以才那個;你不吃,他也照殺的。實際上是這樣,不是我們在強辯吶;有沒有?共業的情況是這樣子。所以,在這些情況下呢,就是說,她如果真的要修,她也是有一點要了解,就是說,任何修法都是說,藉這個法,使我們自己從種種的偏見,那些束縛裡面出來;而不是去增加,而不是變成說,你就可以去指責別人。那個都是增加纏縛嘛!你還是跟原來的一樣嘛;有沒有?就是你可以提醒她這一點。因為這個是法理嘛!她也應該懂啊!就是說,所以,什麼叫做「常不輕菩薩」?對這樣的人,為什麼要恭敬?明明壞人、明明什麼,誰不知道?為什麼?那裡就是重點在,這個在修這個「常不輕」,就是說把「我執」去掉,你才能回到本來清淨。你回到本來清淨的時候,你才真的能幫別人。你現在只是跟人家對立,你們兩個永遠在苦裡面,有什麼好處?你也沒幫到你自己,也沒幫到別人。然後,我們要了解說,真的所謂「無常」、什麼,還剩幾天都不知道,有時間去管那麼多嗎?很實在的就是說,真正修,就是不管那麼多;很重要,這個時間要留著,做真正能夠解脫的事。

弟子:在台灣哪,屬於這種吃素的,這種傳統的觀念很強大。

上師:對啊!當然很強大;而且因為,我跟你講,因為這裡面都還是我執嘛!——我們這些是清淨的、我們是對的、我們是好的;他們都錯了。就是我執嘛!

弟子:對!甚至於那個很多寺廟,很多那個團體裡面啊,甚至於這方面那個——他們主動發出的那個壓力啊,很大;很奇怪,在台灣。

上師:對啦,都是我執啦!就是沒有真的懂佛法是要幹什麼;只是變成一群人在那裡說,「我們怎麼樣」;這樣子而已。然後,你進去到他們的團體裡面,又是人事,嘎、嘎、嘎、嘎……;就是這樣子。所以,沒有解脫嘛、沒有解脫嘛;全部是這樣。

弟子:對、對、對!我覺得很奇怪,很多團體都是一堆——問題一堆。

上師:因為每一個都有我執嘛!沒有解脫嘛!都是我執嘛!所以真正的修行,就是這麼不容易。

(以下問答略去)

 

吉祥圓滿

林鈺堂上師審訂
弟子疾呼校閱
二○一七年三月二日
養和齋   於加州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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